第230章:惊若翩鸿,矫若游龙_龙象演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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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0章:惊若翩鸿,矫若游龙

  江常胜一啸而起,欲以大帝之威能再战强敌。

  可当他一步刚出之际,有一只手伸了出来,拦住了他。

  被雷电包裹的像一个粽子一样的卢肖,奋力地晃着手臂。

  “常,常兄,你快跑吧。”

  “别拼命了…”

  “快带着盛世跑,好吗?”

  “就算赢了这个家伙又能怎样,常兄,你不能输啊。”

  “你不能向那个男人认输啊。”

  “你可以输给今天年轻的自己,却不能输给投降的自己。”

  “快跑吧…”

  江常胜身子一抖,卢肖的微薄几句,让他振聋发聩,在这一瞬神魂轰鸣。

  眼看追风一步步地朝自己逼了过来,江常胜握着荣华一动不动,似乎是在挣扎,在犹豫。

  他忍不住向前迈了一步。

  卢肖努力地爬起来靠了一步。

  “常兄,别,别这样…”

  “我不想看你输。”

  “别管我了…”

  “答应我,快跑好吗?”

  江常胜看得到重重包裹之中卢肖的眼睛,漆黑而明亮,全然哀伤,哀求的模样。

  卢肖似乎笑了。

  “常兄,我总是拖你后腿,这次也让我来帮帮你的忙吧。”

  “赢了这一战,输了自己,这样有意义么…”

  “我希望你永远都是你自己。”

  江常胜听到这里,内心中满是悲恸与愤恨。

  卢肖站起身来,他的全身肌肤都已经烧焦了,皮肉翻滚在外面,连一滴血都流不出来,显然已经被榨干了。

  眼看追风的雷霆与银镰已经近在眼前,江常胜一声咆哮响起。

  他一刀砍了出去,砍的不是追风,而是卢肖。

  这一刀将卢肖身上的所有雷电都给震散开来。

  下一秒,他一吹口哨,抱着遍体鳞伤的卢肖翻身上马,朝桃林之外狂奔而去。

  春之大帝的气机逐渐从他的身上消散,他的眼睛变得干净起来。

  可还没有跑出百米之远,江常胜的眼神从空明变为了迷茫与浑浊。

  “噗。”

  他一口血当空喷了出来。

  江常胜终是支撑不住了。

  身负重伤连续两次进入夏之常玉状态,刚刚将自己整个人交付出去,转眼又强行驱除掉身上大帝的气机。

  此时的江常胜受到了极强的反噬,他当场从马上滚了下来。

  头痛欲裂,神魂离体,是江常胜此时的真实感受。

  他已经看不清眼前的景象了。

  那炽热的火海和扭曲的雷电,在他的眼睛里模糊之极。

  江常胜于这一瞬看到了许多可怖的画面。

  看到了自己仿佛身处于血海之中,被无数发出凄凌哀嚎的亡魂们拉扯下去的场景。

  无法挣扎,越是用力,就陷的越深。

  又一刻,看到了自己仿佛匍匐在那座由真龙骸骨打造而成的王椅之下。

  一仰头,王椅上的那个人似笑非笑。

  那张面孔是那么的熟悉,半面成知威,半面的自己。

  而属于自己的那半面,终究随着血色的翻滚而过,逐渐逝去。

  江常胜的耳边不断响起出一句又一句熟悉的话语。

  “江常胜,你不是一直拒绝我的吗?”

  “江常胜,没有我,你以为你能活到今天吗?没了我,你什么都不是。”

  “想要抹杀我的存在?江常胜,你是在做梦吗?”

  “就算你死了,我也不会死。”

  “一百年,一千年,一万年,只要这世上还有一个人记得我成知威之名,春之大帝,永远都不会死去!”

  画面又一转,“常,常公子,你不要有心有愧疚。”

  “我知道,这,这不是你的错…”

  江常胜彻底晕了过去,栽倒在地一动不动。

  卢肖虚弱地倒在江常胜的身边,同样已经负伤的盛世则是守在了他们俩人的面前。

  追风举起了镰刀,朝地上的江常胜不屑一笑。

  “春之大帝,夏之常玉?”

  “呵,不过如此…”

  眼看追风的银镰就要将江常胜和卢肖了结在此地。

  千钧一发,电光火石,天地间忽有一道破空声响起。

  “叮。”

  追风的银镰被打飞了。

  打飞他的不是什么神兵利器,而是一块普普通通的小石子。

  追风的手腕都被这一击给震伤了,他抱着手一脸惊骇模样四顾大吼道。

  “是谁?”

  “谁在那里!”

  汪洋火海中听不见风声,只能听到噼里啪啦的爆竹声。

  忽地,一道悠悠地声音从天际上方响起。

  “是我。”

  追风连忙看了过去。

  那是一个惊艳到让人目眩神迷的男人。

  初见,世界估摸着只有八个字才能形容他。

  惊若翩鸿,矫若游龙。

  一身青衣,长身玉立,俯身于大火之上,抬头于桃树之下。

  白皙的肌肤,英俊的面庞,刀削斧镬般的分明棱角。

  饶是一生杀人无数心神坚定的银镰追风,在这一刻都忍不住失了失神。

  这天底下,竟有如此好看的男子?

  “你是谁!”追风大喝。

  “我是谁?”

  “我倒要问问你是谁。”

  “好一片三月桃林,待来年再次发枝时,可又是一年桃花烂漫季。”

  “而今天,竟然给弄成这幅模样,可是你干的好事!”

  追风呼吸一滞,一咬牙。

  “什么桃林?”

  “这里不过是一片废土而已。”

  “话说你究竟是谁,想怎样?”

  青衣男子负手而立,即便此时他的身边满是大火与雷电,那大火与雷电随时都有可能淹没他的衣袖,但他却没有半分惊惧之色,反倒如同一株青松般巍然自得。

  一身自然气度,正是应了一句,“岩岩若孤松之独立,巍峨若玉山之将崩。”

  男子听到追风的话,眉眼间先是微微一笑。

  语笑嫣然仿柔情入骨。“我不想怎样,这片桃林先前是什么样,现在就还请阁下将其恢复成什么样。”

  追风哈哈大笑起来。

  “一片破桃林而已,烧了就烧了,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青衣男子闻言眉头微微一皱。

  “哦?看来阁下是不打算这样做了?”

  一身狂暴雷电的追风看起来满是狰狞。

  “少说废话,你可知道我是谁?”

  “哦?还未请教阁下尊姓大名。”

  “哈哈哈,你听好了,我就是京城里人称三金人头夜半将死的银镰追风!”

  “哦,原来是追风阁下啊。”

  “追风先生大名如雷贯耳,我当然早有耳闻。”

  “谁不知道追风先生你是出了名的杀人不见血,专替人买卖性命,号称在这天下里只要三金,就可买你一把快刀,杀人绝不隔夜,是否?”

  追风狠狠一哼,“既然你知道我的名号,还不赶紧滚开?”

  青衣男子雍容自若,一洒长袖,“还请追风先生立刻熄灭这大火,将这桃林恢复原状,在下自当不会误了追风先生的买卖,立刻离去。”

  追风听到这句话眉毛都快挤到一块去了。

  “你这是在找死!”

  青衣男子又是一笑。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追风先生你七岁入斩经堂,十三岁出世,十八岁入皇宫成金吾卫,二十八岁的时候因为违反了金吾卫的规矩,犯了大错,被琅琊老先辈给逐出了皇宫之后,就成了一个混迹于世的冷酷杀手直至今日,对吧。”

  追风闻言眉头一挑。

  “如果我还没有记错的话,追风阁下这么多年来,好像从没读过书吧。”

  “斗胆再问一句。”

  “追风阁下口中的那个死字,究竟是怎么写的呢?”

  追风的表情逐渐凝固了。

  青衣男子的笑容却愈发从容。

  霎时,银镰追风暴怒而起。

  男子一摆长袖,眉目也逐渐变冷,那一身素袍青衫有一招起手之后,饶是与追风展开了一场常人不可比拟的激烈战斗,整个人却依然优雅之极。

  三十个回合过去了。

  银镰追风一脸的惊惧,看向青衣男子的手中剑,项上鼎,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你,你,你,你是…”

  话音未完,青衣男子再战,银镰追风应战。

  五十个回合过去了。

  追风披头散发如同丧家之犬。

  青衣男子如巍巍泰山从容淡然。

  “今天要不是我一时大意,先被该死的白昼入夜给伤到了肌体血脉,又被那可恶的夏之常玉给伤到了魂台,不然取你的性命,如同屠狗!”

  追风朝着青衣男子咆哮了起来,满是竭嘶底里。

  青衣男子听到他的话,先是瞥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卢肖和江常胜,紧接着一脸淡然地回头道。

  “承让了。”

  “既然追风先生力不从心了,那还有劳阁下省点力气,灭了这大火,恢复这桃林先。”

  追风看起来狰狞到了极点,显然已经在暴走的边缘。

  他一脸愤恨地朝青衣男子说道。

  “你这是打定主意要和我作对了?”

  “你可知道他是谁?”

  青衣男子摇了摇头,“不知。”

  “我告诉你,他就是那个近日里被许多人议论纷纷的西北常玉,他的真实身份更是不一般,西北世子,江常胜!”

  青衣男子眉头微微一挑。

  “哦?”

  “你又可知道?今天我是奉了谁的命令来杀他的吗?”

  青衣男子依旧摇了摇头。

  “我告诉你,今天你要是敢拦我,下一个死的就是你!”

  青衣男子轻声叹了一口气。

  “阁下说的这些,与我又有何干?”

  “我只想让先生赶紧灭了这雷火而已。”

  “阁下可知道,这片桃林盛开的时候,该是怎样的灿烂么?”

  “阁下可又听说过,这桃林里的龙潭,当年有多清澈么。”

  “如果先生实在不愿,那我就只有自己动手了。”

  追风一愣,紧接着一声咆哮。

  “你是在找死!”

  追风再战,青衣男子再次迎头而上。

  银镰呼啸,碧剑长舞。

  更有一口混沌大鼎,将这万物间的天雷与地火一吮而尽。

  五个回合过去了。

  追风败下阵来,口中吐血,满是狼狈之态。

  反观青衣男子,即便身有层层杀机,袖有血迹斑斑,却仿佛永远都是那么的悠然自若,优雅不可攀。

  果真是应了那句话。

  郎才艳艳,世无其二。

  追风彻底暴走,挥镰而起,朝青衣男子扑杀而去,却不曾料想他只是佯攻了一招而已,在无果之后瞬间如同丧家犬般仓皇逃走。

  青衣男子先是想要追击,但最终却停了下来。

  转过身来,看了一眼大火四起的桃林与龙潭,还有不省人事的江常胜两人。

  一跃而起,立于桃树之上。

  元力勃发,大鼎嗡鸣。

  只见他口中轻喝一声,“沧海玉烟。”

  似乎恰好应了那一句古之绝句,“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话音一落,大鼎之中凭空出现万千潮水滚滚而下,将四方大火尽数扑灭。

  做完这一切,他进而走向江常胜两人的身边。

  盛世发出了一声清啸,似乎是在警惕这个素未谋面的青衣男子。

  男子只是微微一笑,伸手一捋,盛世在思忖之中退到了一边。

  当江常胜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

  他只看到了一个素袖青衣的男子背对着自己两人,提着一壶酒,在那早已被沙石掩埋的龙潭前做着什么。

  像是在祭奠,他将只喝了一口的酒坛尽数洒在了黄土之上。

  不一会儿,青衣男子又走到了自己两人身前,像是在为自己和卢肖疗伤。

  江常胜努力地想要看清他的面容,却只能看到那碧绿青衣的袖角,和不断朦胧的容颜。

  惊若翩鸿,矫若游龙,当真乃天人是也。

  江常胜于昏昏沉沉中这样想到。

  又一次昏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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